他。他发音不太标准，应该是从来没专门学过英语，也没有在英语环境中生活过。该死的，他本来根本不用大老远跑来跟一群外国人打交道的！上一次在中国见到他还是数年前，时间不长，全靠冷锋翻译托尼的话给他才能交流。而今，他们之间的翻译已经没了……
托尼的腿像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分毫，仿佛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犯人。
“过来，孩子。”
老人颤巍巍地向他招了招手，见他站着不动，就自己走过来。托尼的腿突然可以动了，他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，真的就像个迷途的孩子一样抱住了冷锋的父亲，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前。
两个悲伤的人互相拥抱了一会，冷锋的父亲推开了托尼，他们都坐了下来。
“我不会说英语，也听不懂。”冷锋的父亲说，“不过我知道你能听懂汉语。就请你听听一个老头子的唠叨吧。”
托尼点点头，作为能够感同身受者，他似乎有点明白冷锋的父亲为什么要见他了。“我……会说一点汉语。”他用有点生硬的腔调说。
冷锋的父亲面露一丝惊喜：“那感情好。”
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一起回忆了冷锋的事，很多事，他们知道和不知道的。而且情绪平和，是一种浸泡在伤感中的温馨。
与一般人所以为的不同，其实这个时间的居丧者，所需要的不是强颜欢笑或回避，恰恰是倾诉，尤其是与同样熟悉逝者的居丧者一起回忆，这种倾诉和回忆，是哀伤反应中最具疗愈性的成分。
对这两个居丧者来说，这种慰藉是他人给不了的。
“小锋对你说过我经历的‘围尸打援’的事？”
“是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他自己后来也经历过一次。”
“他当时……是怎么做的？”
托尼不清楚自己想不想知道冷锋的选择，尤其是从结果来看，冷锋当时是活下来了的。
“他打断了旁边的一棵树，挡住了敌方狙击手的枪口，救了战友。”
托尼先是愕然，之后松了一口气，低下头，嘴角挑起了微微的弧度。
早在非洲打穿墙的那三枪，他就知道那个中国人是个不走寻常路的。在进退两难间，他总会寻找第三条路，然后创造奇迹。
“小锋认识你之后，回来就受了审，但他很高兴，我去见他，他跟我说，他认识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人。”
“他说，你是个无与伦比的天才，在进退两难间，你总会寻找第三条路，然后创造奇迹。你会为世界带来希望。”
托尼没有抬头，却有泪从脸上滑落。
“那时候我就知道，他会为你付出他所能付出的一切。”
托尼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。冷锋做到了他所承诺的一切，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一切。然而他辜负了他，他这次没能再创造奇迹。
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对不起。
“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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